追求紀錄片中至高無上的幸福(一):從機場到農田到山形紀錄片影展

追求紀錄片中至高無上的幸福(一):從機場到農田到山形紀錄片影展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10.11.2015

飛機抵達東京,便轉搭東北新幹線前往山形縣,沿途景色從都市密集的住宅街道,逐漸鬆散開,開始出現一畦畦稻田。稻子秋收之後,割起稻的稻桿,短短刺刺地留在田裡,一旁不時出現一大捆一大捆的乾稻草。隨著快速列車一路朝日本東北部駛進,周邊的風景成了翠綠的樹林,我們正往山裡去。

山形,是一座在山中的城市。每天早晨起床,走出民宿門外,就可以望見在不遠的地方,有一整排山環繞著城市建築群的外圍。作為在地人的精神指標,這些山巒像是輕輕地環抱著這座城市的堅實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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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形影展主放映廳。窗外便是美麗的山景與街道。窗台上擺滿了影片的 DM,觀眾可以自由索取。

山形國際紀錄片影展(Yamagata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YIDFF),是我此行的重點。作為亞洲第一個以紀錄片為主的國際型影展,至今已舉辦了十四屆,由日本紀錄片導演小川紳介(Ogawa Shinsuke)與其攝製組成立於 1989 年,是每逢奇數年舉辦的雙年展。若說到山形影展的歷史,以及回答為什麼這個影展要遠離大都市的繁華與熱鬧,選擇在日本東北山城中舉辦?為什麼是以紀錄片為主題的影展?就勢必要從這位一生以拍攝紀錄片作為其社會參與職志的導演小川紳介說起。

六、七零年代,正是日本社會經歷大型社會運動的時期,反政府勢力與當權者發生激烈衝突、人心浮動,各種行動於各地發生。小川紳介與其攝製組帶著他們剛完成的「三里塚系列」紀錄片——長期拍攝三里塚當地農民與學生反對政府強制興建成田機場的抗爭運動——在日本東北地區展開獨立巡迴放映。巡迴放映來到日本最貧窮的農業縣之一山形,在那裡,小川紳介和其攝製組跟當地農民建立起不錯的友誼。秉持著「紀錄片始於現實,也回歸現實」之精神的他,在三里塚抗爭,被政府強行壓制暫告一段落之後,為了更加貼近農民的農耕生活,而帶著攝製組搬到山形縣牧野村居住,這一待就待了十六年,直到他於 1992 年過世為止。

在這段期間,小川紳介與其攝製組不僅以生命、生活維度拍攝了「牧野村系列」紀錄片,更在 1989 年山形市要慶祝建城一百週年的時候,提議舉辦一個以紀錄片為主的影展。光是籌備這首次的影展就花了兩年的時間,為了方便事務聯繫,山形與東京都設立了影展辦公室,小川紳介招募了日本知名影評人山根貞男(Yamane Sadao)和佐藤忠男(Sato Tadao)加入策劃,並且與山形市政府合作,確保影展的資金能夠充足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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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年山形國際紀錄片影展 The Asia Symposium。

就這樣,第一屆山形國際紀錄片影展於 1989 年伴隨著山形市建城一百週年熱鬧展開。該年雖有四、五百部紀錄片作品投件,但是卻沒有任何亞洲作品入圍,這讓小川紳介對於紀錄片在亞洲的發展與社會影響力感到擔憂,因此,於第一屆山形影展中特別招開「亞洲論壇」,聚集了來自東亞、東南亞等紀錄片工作者、影評人、學者,共同為亞洲紀錄片的未來提出「亞洲電影作家宣言」。而也正如同小川紳介在論壇上所發表的聲明:「山形影展的『亞洲的場所』,並不單純是尋找出資人的場所,而是我們把自己對電影的意志進行交流和交換的場所。最要緊的,是把它當作一個創造新力量和表現紀錄片的具體場所。這個場所是產生作品的契機,是個可以預見整個亞洲未來的快樂漩渦。」自此也確立了山形影展的核心價值:提供紀錄片工作者平台,特別是亞洲的紀錄片工作者,以不同的視野建立彼此的連結。

當今許多重要的亞洲紀錄片工作者,也都因為山形影展而聚集在一起,並回到各自的國家創作、推動紀錄片的發展,例如中國導演吳文光、王兵,台灣導演吳乙峰等,都曾在山形影展獲獎,並受到小川紳介與影展的激勵。然而,強調山形影展與小川紳介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要表示這位過於傳奇性的人物貢獻有多大,而是希望點出這影展是如何承繼著他對紀錄片的關懷、視野與實踐,一直延續至今。而這些初衷就是構成山形影展今日樣貌的重要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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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Bricoleur
攝影Bricole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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