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e chez Soi：布魯塞爾失守的米其林三星

一個寒冷的春夜裡，我跟好不容易邀到的飯咖一起來到布魯塞爾的傳奇餐廳 Comme chez Soi 前，心中有點忐忑不安，因為要去吃一家剛從米其林三星貶為二星的餐廳心情實在很複雜，不知道要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把它當成三星來吃，還是降低期待把它當二星餐廳來吃。

很巧的是，這天我們訂的也是晚上七點的位子，又是一個以歐洲標準來說太早的時間。外頭寒風颼颼，餐廳的大門卻死不打開，後來還是廚師剛好要開門出來我們才得以入內，光是這點就已經大概讓人了解消失的第三顆星星跑哪去了。在米其林的世界裡，食物好吃是基本，餐廳裝潢氣氛是錦上添花，大廚在廚房裡怎麼咆哮怎麼古怪怎麼跩都沒關係，但是外場服務一定要周到，否則好吃的餐廳比比皆是，憑什麼要白送星星出去。很不幸地，Comme chez Soi 當晚的服務的確有些令人失望，時間到了沒開門，服務生臉上沒什麼笑容，走道太擠椅子被踢到頭髮被撥到，四人份甜點上成兩人份......醜話先一口氣講完，剩下來就是當晚比較愉悅的部份了。

不在菜單上的餐前一口吞小點就像萬花筒一樣，小小一口裡面可是主廚使出渾身解數創造出來的一片天地，可惜的就是一次上來三四樣，每一道又有好幾種食材跟醬汁，很難記得住裡面分別是什麼。前菜雞肉捲加煙燻火腿配薑黃，一放進嘴裡驚為天人，因為味道和在家裡吃的薑絲小卷可說是一模一樣，在星星餐廳吃到熟悉的家常味除了思鄉之外，也覺得原來我家桌上的菜跟星星之間的距離一點也不遠。一旁的炸洋蔥絲則讓我想起 Tony Roma’s 的洋蔥磚，洋蔥的鮮甜多汁都被鎖在酥脆的外衣裡，當年也是該店的招牌菜，只是現在在台北已經吃不到了。接下來還上了炸鯰魚跟白綠雙醬的組合，成功把山珍海味送作堆，然後就是重頭戲—主菜的烤牛肉切片。一開始上來只有三小片，上面灑了天然鹽混黑胡椒碎粒，是最基本卻不失美味的作法。盤子的另一邊站了三個小小的蔬菜巨石陣，柱子的部份是在韭蔥外皮內塞入肉類跟三色椒而成，上面擠一點紅色的甜椒醬，再黏上酥脆的小餅，好看又好吃。

當天套餐配的甜點是我個人不太欣賞的米布丁，所以不予置評，可是接下來的 petit fours 可就厲害了，其貌不揚的迷你香草 macaron 一戰成名。它的外殼雖然薄可是夠硬，咬下去後軟中帶黏，不會過稀的夾心餡渾然天成，完美的口感把我逼到辭窮，於是我心目中第一名的 macaron 就這樣誕生。雖然只吃那麼一小個實在很難跟其他名店的 macaron 拿來做比較，也有可能它根本只是被記憶美化過的味道，但在那個當下會讓我馬上覺得一定要叫它第一名，表示它應該還是有過人之處。其他的小甜點也各有千秋，但 macaron 帶給我的衝擊太大，一直到現在都還回味無窮，在星星餐廳吃到如此出色的平民甜點，讓我對 Comme chez Soi 另眼相看。

Comme chez Soi 丟掉的第三顆星星似乎再也沒有回去過，而且實際去一趟後我也不意外它為什麼現在只剩兩顆星，但是好歹它還是有兩顆星。撇開這場一年一度的搶星星大戰不管，如果有機會能進去裡面好好吃頓法國菜，細細品嘗小巧美味的 macaron，感受大廚在這銅板大小裡的世界所表現出的真功夫，也會是個令人回想起來嘴角還會微笑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