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愛威尼斯

我們都愛威尼斯

作者Janette
日期05.04.2012

到過威尼斯嗎?或者,按過電視遙控器、翻過旅行文集,以沙發旅人之姿,穿越過這個水都的巷弄風景?橄欖油與巴西米醋攪拌均勻的一點酸楚、淋在白肉海鮮上的紅醬,牆緣緊貼河道、長出百年青苔與海潮應和,是這個城市的氣味。

一開始,我們捧著導覽書,在小城裡行走,走過數以百計的橋樑,巧遇無數的教堂與小巧的廣場,以及一個長滿鐵鏽的汲水井,一隻虎班紋野貓,一縱跳上牆頭。後來,我們果決地放棄了地圖,因為對找到出路一點幫助都沒有。房緊鄰房,屋頂緊鄰屋頂,小城下雨時,這道綿延不絕的迷宮頂棚倒很管用;我們穿上及膝軟膠雨鞋,走向分不清是流水或陸地的邊界。

威尼斯很少讓旅人失望。因為食物的香氣,因為水產的鮮度,因為潺潺流水與古舊之城的神秘與詩意。所以,我們常聽見有人自稱「這裡是小威尼斯」。於是,我們看見地球的兩端,或小鎮,或象徵奢華與娛樂雲集的都會賭場,以豪宅建設打造、或者行銷語言魅惑,構築起一座座複刻版的水都風華;任誰都想把這場懷舊古樸的美感,攬在身旁。

澳門賭場「威尼斯人」或許是最短距離的例子。娛樂為首的縮影城市打造得徹底,聖馬可廣場、嘆息橋、貢多拉,甚至吟唱漁人小調的船伕身穿黑白橫紋襯衫,頰上堆滿的笑容,都是如假包換的翻版。唯一失格的只有空氣,是的空氣。沒有北義大利特有的冷冽,與略帶海鹹味的黏稠空氣。此外,是歷史的錯亂——在東亞留下罕見的南歐風情的是葡萄牙人,而我以為我會在這裡遇見的是混搭版的葡式鴨燉飯呢。

同樣曾經稱霸航海時代的日不落國領地,自栩與威尼斯有裙帶關係的也有兩處。倫敦運河接近帕丁頓車站的一截中段,也有個別名「小威尼斯」(Little Venice)。這裡是兩條運河的匯集處,因聚流而被撐開的河面,有別於其他窄小僻靜的河段,遠看像一面湖,切割出一個浮在湖中央的沙島,不時有水鳥、夜鷺停留。沿著河,有觀光水路的上船處,還有居住船屋的人們在堤岸上擺攤,販售各式貨色,二手書、古地圖、成排盆栽、假日才有的烘焙杯子蛋糕,端看居民從老家清出了什麼新鮮雜貨。

距離倫敦兩小時火車車程的小鎮,Bourton-on-the-Water 是另一處。小鎮的名字很可愛,一語道盡他的特色——是的,他在水面上。波鎮所在的科茨沃爾德(The Cotswolds)區域以英格蘭古典儉樸的田園風光聞名,「綿羊環繞的連綿山丘」是它來自古老英文的含意。鎮規模不大,或幾乎可稱單調,鎮上有兩家旅館,皆供應倚壁爐烤火、配糖加奶的樸素午茶和基本的酒精飲料。貫穿鎮上唯一一條大街(High Street)的淺河及數座便橋,是它被稱為 Venice of the Cotswolds 的原因,最適合什麼都不想,腦袋放空的小型遠足,然後一起並排坐在河邊長椅上,啃完一條冷三明治。然而,像波鎮這樣一個簡樸的小鎮,或者倫敦運河邊、緩緩隨水流前後晃動的船屋,青草味與農場、乾稻草這些非得搭配陽光一起服用的顏色,相較於威尼斯怎麼也揮之不去的起風時的淒涼、褪色的門扉牆垣,這裡只顯得太過恬淡,太過寫意了。

地圖攤開,繼續往西行。德法邊境亞爾薩斯小城科瑪(Colmar, Alsace),同樣因為小橋流水而沾上水都名號的邊。甚至—也有撐篙觀光活動,只是並非駕駛瘦長貢多拉,而是較為矮扁的一葉小舟。混血科城最早的歷史溯及西元九世紀,歷經義大利、神聖羅馬帝國、瑞典王國統治,直到十七世紀才正式被劃為法國屬地,與德意志比鄰;因此,這裡雖盛產優質的法式白葡萄酒,居民們骨子裡卻是忠心耿耿的啤酒與氣泡愛好者。當然了,根據體裁的邏輯,我總也得說—科城不像威尼斯。這裡的民宅不走文藝復興雕樑畫棟,而是平鋪直述的德式木造小屋,裸露的深色木樑柱交叉框起屋子的骨架,填上淺色砂石為牆。宮崎駿迷若正巧造訪亞爾薩斯或德國黑森林,最好抽空到科城走走,因為滿城的傳統木屋正是「霍爾的移動城堡」的街景原型,一處轉角老民宅「La Maison Pfister」,小城的居民聲稱,可以輕易在大師的動畫片裡找到一樣的建築地景。

都會與小鎮,老舊或新穎,淒冷或恬淡,操怎樣的語言,喝哪款的酒,我們總因為蔓延城裡的河流與便橋、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離不開這些發出潺潺水聲的城鎮,或者竭力一再重返。我愛威尼斯,也愛廣布世界各地的「小威尼斯」;或許這個名字已成為一個凌駕於所有地景、文化的集合名詞,但是,我仍抗拒以既定的印象,賦予這些風情各異的城市一個籠統的稱呼。像每一張在旅途中曾經對我笑開的臉,有時年邁,有時活力盎然。澳門,倫敦,波鎮,以及科瑪,他們都擁有自己的名字,也擁有即便微小瑣碎、卻是獨一無二的風景;像自己,不是挺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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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Janette
攝影Jane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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