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ta 話畫|果敢而沒有遲疑的人生:Vita Yang 的創作視野
昏熱的午後,我們來到長安東路上,爬了一條長長的樓梯,鑽進一間狹長明亮的房間,幾個人安靜地做事,兩隻貓分別窩在竹籃裡、沙發下打盹兒,屋子前後皆有綠意充斥的陽台,小巧的廚房區域掛滿廚具、堆疊餐盤,居家的閒適感飄散其中。這裡是插畫家 Vita Yang 楊謹瑜和朋友合力打造的工作室,不知為何,一想到 Vita 在這樣的空間裡,畫出那些輕盈爛漫、率性自在的作品,便感覺非常合理。
美術設計出身的 Vita,大學畢業後至英國修習鞋類設計,回到台灣於鞋業工作兩年,在即將調職東莞前夕,她停頓思考未來的可能,最後決定稍稍挪換跑道,嘗試成為一名插畫家。「雖然做了不同的事,但這每一個點都連得起來,它們都與藝術相關,我感覺沒有任何中斷,連得非常順。」
不過,相較於視覺和鞋類設計,進入插畫界確實讓 Vita 的生活視野更寬廣了,非常樂於與人接觸的她,得以認識許多不同類型的人,亦能藉由作品表達她內心豐沛的情感。入行四年多的 Vita 認為這是相當適合自己的工作方式,也是當初她以此為志的主要原因。
盡全力的過程,很爽
自由接案的工作型態,讓生活和工作無法斷然切割,為數不少的雜事經常影響著創作的情緒,但是 Vita 適應良好,也認清了商業案子中必定有許多需要妥協的時候,一旦懂得拿捏方向,她和業主都能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進行商討,亦因此從各種合作對象中獲得成就感與珍貴的情誼。
巴西版的 Vogue 編輯提出邀請時,罕見地特別叮嚀 Vita 一定要用自己的風格作畫;對男性一切事物倍感興趣的她,與台灣 GQ 合作得相當盡興,甚至和幾位編輯成為了朋友;跟 agnès b. 共同創作的展覽和商品,也讓她大呼兩方是一拍即合;而自 Geisai Taiwan 2 結緣的日本潮流大師 NIGO(長尾智明),提供她合作每季 HUMAN MADE 產品目錄的機會,更讓 Vita 徜徉在百分百的自由中,充分發揮所長。
「通常這種很開心的合作,都是雙方很尊重彼此。當然每天都還是會遭遇許多工作上的不愉快,但我已經可以調適得非常快了,因為這就是『工作』,有好的事情,也就會有不好的事情,本來就該接受。每個人的溝通模式不一樣,再加上插畫或是設計的喜好,真的是非常主觀,我覺得自己應該要學的,應該是用更清楚的溝通方式,讓雙方知道怎麼做是最好的。」
除了嘗試接觸一些安全範圍外的工作,對 Vita 而言,最大的挑戰是來自於跟自己喜歡、崇拜的人合作。「因為跟很喜歡的人工作,所以一定會想要表現得最好,對我來說就充滿挑戰,而由於那是好的壓力,心裡也會知道最後的成果一定是好的。像是跟 NIGO 或是 agnès b. 合作,都會想要端出最好的菜,也許有時候時間不是那麼充足,但還是要盡全力去做,不過我又發現在這個盡全力的過程裡,腎上腺素提高的狀況下,自己會工作得很爽,感覺非常好。」
這些人與他們的故事,是我生存的動力
藉著畫筆勾勒出許多柔美優雅的人物,描摹一件件細緻但又有些隨性的時尚單品,身處這樣一個必須具備品味、鑑賞力的產業,Vita 從各方前輩身上,汲取她創作、面對人生所需的想法和執念。時尚大師 Chanel、Karl Lagerfeld、YSL,街拍攝影師 Bill Cunningham 和法國 Vogue 前總編輯 Carine Roitfeld 等人的紀錄電影,都是 Vita 直接探知他們真實生活的方法,這些人忠於自己,勇敢而沒有遲疑,大膽的人生態度深深影響著 Vita。
「Bill Cunningham 的紀錄片裡,曾提到他在進行時尚派對的拍攝時,不吃東西也不喝水,因為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去拍照。另外他有時候接案子也不收錢,因為他覺得拿了錢就不自由,他認為錢是最 cheap 的,自由才可貴。但我想說的不是『錢不重要』,而是那種創作的自由精神讓我非常感動。」
「另外,Tom Ford 執導的那部 A Single Man(《摯愛無盡》),也讓我覺得他真是了不起,他所追求的美,是一絲不苟、非常自戀的。美有很多種,有些人的美可能是很隨性的,像 Bill Cunningham 私下的生活很簡樸,他的作品雖然生活化但也很美。而 Tom Ford 的美就是奢華、洗鍊的,他把美感發揮到淋漓盡致,他的作品、他這個人,全都是這樣,我認為這真是很令人震撼的事情,看他拍的電影,那些細節、穿著、顏色,全都讓人驚嘆。」
「這樣講好像有點誇張,但是這些人和他們做的事,是讓我生存下去非常重要的動力,因為他們讓我看到這些事情是存在的。」
美好的事物背後,必有值得敬佩之處
時尚和雜誌都是隨著時節不斷汰換的產物,Vita 的工作處於這種消費性產業的一環,她倒是不會強加無謂的焦慮在自己身上,認真投入當下,交出無愧於己的作品,才是她在意的事情。「因為其實下一秒就是『過去』了,別人會不會收藏,我管不著。經典或是本質佳的東西,它會永遠留下來。」
至於 Vita 心目中的經典是什麼?她說:「橫條紋的衣服吧!我自己很喜歡,任何時候穿都可以,沒有過時的問題。即便有些單品當下很流行,下一季就沒那麼適合穿,我也覺得沒關係,自己喜歡就好了。」
不過,這些經得起時間淘洗的產品,往往也意謂著高單價,多數人望之卻步,Vita 則認為適當投資是值得的。「在自己能力範圍可及的,可以購買,特別是我要畫這些東西,我一定要知道它們的價值是什麼,必須使用它。大家也一定要實際去碰觸才會了解這些東西的精神在哪裡,例如我之前在英國就會去看師傅做男鞋的過程,如果這一雙鞋賣你三萬塊,但可以讓你穿十年,那絕對值得。我看重的是價值而不是價格,這非常重要。」
「身為一個創作者,包括我自己,要做出好作品,必然經過非常多的嘗試和努力,這些都是產品的附加價值,我是這麼看待這些事情的:美好的事物背後,一定有很多值得敬佩的地方,我想要多了解一點。」
外型甜美的 Vita 與畫筆下富有靈氣的作品十分相稱,而談吐則流露著陽剛的堅毅,提起自己喜愛的電影或設計師,口氣間滿是篤定的愛意。非常懂得照顧內心健康的她,即使透過創作排解煩憂,也會盡可能地藉著筆刷沖淡哀傷,不讓人接收過於沈重的情緒。正因為此,每當觀賞 Vita 的畫作,才會總是令人感到那麼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