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創作為何,請待江湖中人分曉——兩廳院藝術基地計畫  2019 開放工作室

欲知創作為何,請待江湖中人分曉——兩廳院藝術基地計畫 2019 開放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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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08.11.2019

風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兩廳院 Open Studio 打開藝術家的工作室,邀請你進入江湖,看見必殺技背後有苦有情,刀鋒上總有一片晶瑩。

首先帶逛長期駐館藝術家工作室——樊宗錡、吳明倫、周東彥,以及短期駐館王安琪、紀柏豪,歷練時間與經驗為藝術的寶玉,有對關係的多情、狂戀,對土地的內省、回眸。不論兒女情長,他們是自己的英雄,只願出招能打動自己的創作。 

 
 
 

◤樊宗錡◢  仁◢ 
 ◤佛心之最張無忌◢
 

創作初期,樊宗錡專注於導演工作,也執導多齣英美得獎劇本,但近年開始以傳統台灣民俗為題材,進行編導創作。他談到這幾年本土意識興起,加上許多封存資料日漸曝光,因此發現台灣本身就有非常豐富的材料可以玩:「光是將古早的台灣事件轉譯成現代語彙,或是將台灣複雜多層的現狀呈現出來,可能就可以回答非常多關於身份、關於『我』從何而來、為何能站在這裡、『我』是誰等問題。」

樊宗錡今年的作品《十二碗菜歌》,以台味歌舞劇與台式辦桌菜的新表演形式,在台灣各地讓演員、部分觀眾齊聚舞台上,席開十桌,所有人同時唱歌、跳舞、演戲,又吃菜、喝湯、湊熱鬧。想像跟著故事裡一對父子的情感主線發展,舞台上觀眾邊吃辦桌邊看戲,舞台下卻有八百名以上的觀眾看著他們邊吃辦桌邊看戲,戲中戲中戲,其中的創作及構想,大拼鬥一般乾坤大挪移。

 

這齣戲的起頭,源自他的味覺記憶。「從小我就對食物很敏感,我父親是隨著國民政府來台時一起到台灣的,母親是台灣人,所以我什麼菜都吃,大學畢業後我發現小時候記憶中的味道,一直在改變,食物的滋味跟時代一起消逝。」做戲像炒菜,放入各種文化下食物的符號、翻炒對往昔的鄉愁,大型劇場辦桌的沈浸式體驗,讓人們惦記飯桌的溫度。

樊宗錡說因為自己是平凡人,只懂說平凡人的故事:「其實就是我爸 70 多歲,只要他可以看得懂也不會睡著的話那就對了。」

身為一個忠實說故事的人,樊宗錡像張無忌對生命有仁愛和悲憫的情懷,對權謀厭惡、只坦率面對作品。他認為:「藝術與我之間沒有絲毫關係,必須加上觀眾,關係才會成立。」創作像是他呼朋引伴,跟觀眾一起培養生命的彈性與韌性:「能給他們一點力量來面對未來或過去的創傷,那就是我覺得最有價值的事。」

◤吳明倫◢ 變◢ 
 ◤靈巧變招趙敏◢  

吳明倫現為阮劇團編劇,創作形式以劇場劇本為主,偶有小說作品,皆有意識地運用生死鬼神素材,企圖透過現代眼光重看傳統信仰價值、連結在地文化,期望從台灣本土文化與民間信仰出發,說出屬於台灣的故事。台灣文學獎劇本金典獎、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得主。Eugene O'Neill 的腦殘粉。她的劇場作品包括《Trance》、《熱天酣眠》、《行過洛津》等;短篇小說則有〈湊陣〉、〈不明的飛行〉等。
 
她好奇台灣的本土文化在劇場裡還有哪些可能,正在做《十殿》前製田調和研究的她,也將在今年 Open Studio 做一個片段讀劇,從中探索她關注的創作核心:信仰與懷疑、人際關係與失敗的人際關係、以及台灣的模樣。《十殿》以信仰儀式鋪陳、建立出生活空間,劇本結構以台灣五大奇案為靈感,從兇殺獵奇案、厲鬼復仇的故事做類型化的虛構,發生在當代嘉義市的住商混合大樓:「很多故事常把人生活的地方寫得很像樣品屋,但其實我們生活的環境更多是家裡有神明廳的,我想處理的是這種庶民的故事。」

 

她在鏡文學發表過《留神》、《扛轎》皆與台灣廟宇文化有關,聚焦在產業與人口外移後地方的失落,以溫暖視角看待人群。吳明倫出手細膩,視角溫柔,伶俐與闊氣好比趙敏,博學多識,領略百家功夫,領悟力極強。她說喜愛台灣民俗,其實只是記錄下身為台灣人的見聞:「台灣人生活周遭都是信仰元素,一開始是無意識地放進作品,後來發現自己很自然地會想寫這些,我自己也很喜歡去看熱鬧,就像一個旁觀者去參與,會對裡面的學問很有興趣。」

◤周東彥◢  獨◢
 ◤求愛純心小龍女◢ 

2019 年,周東彥在兩廳院辦了一場浩大的同志約會計畫引起關注。他自小喜歡劇場、後來看了陳俊志的《美麗少年》開始投入影像的寬廣世界。一直以來,周東彥的作品都跟「人情感中不能理解之處」很有興趣。他的劇場作品有《空的記憶》、《我和我的午茶時光》、《光年紀事》;紀錄片作品有《剩女,真的?》、《你找什麼?》。
 
今年他的 Open Studio 計畫,由墨爾本藝術中心——亞太表演藝術三年展(AsiaTOPA)牽線,聯手與澳洲即行劇場(ActNow Theatre)導演 Edwin Kemp Attrill 共同合作《虛擬親密》劇場計劃。歷經一年兩地四次互訪、和當地酷兒社群共同討論交流,本次呈現將以互動劇場形式為基底,參與者帶著手機探索科技如何形塑與他人的交往與關係。

「我很關注人如何與越來越真實的虛擬世界、不斷更新的科技共處。有什麼是我們(人)必須要緊緊擁抱的,有什麼地方是我們已經跟不上了的。」

《虛擬親密》即是以交友軟體為基地,探詢人類尋求的親密關係,而同期間和荷蘭團隊共同發展製作的《城市之臉》,透過影像、燈光裝置與肢體去探索人與網路世界、手機螢幕的纏繞與斷裂。

 
 

透過劇場,周東彥是一個不斷提問的人,而這些問可能都是慾望愛。小龍女的脫俗不在她死守古墓,而在她一心晶瑩剔透、未經世俗塵染,對世界懷有好奇而通透的眼光,所以周東彥看曖昧、親密、未知的關係,都有像他本人一樣迷人的性格,彷彿持續尋找愛時的純真,他用各種科技手段、錄像裝置,彷彿只是為了再一次銘刻關係裡最純粹的瞬間——在愛裡追尋、失落、笑淚,然後再走向下一個未知。
 
周東彥的每個作品,都是一次對過往深情的回眸。問到他自己印象深刻的作品,提及了劇場早期作《空的記憶》:「那大概是 iPhone 3s 的時代拍的 360 環景影片,畫質非常的差。我用非常新的科技(VR)看著如同 VHS 錄影帶的景象,一瞬間,我宛若進到當時拍攝的場景中⋯⋯鑽回去那個世界,總還是看到許多走過的痕跡。就宛若《空的記憶》的命題,既空又滿。」

◤王安琪◢  毒◢  
◤愛恨嗔癡李莫愁◢  

王安琪表演作品眾多,《阿莉芙》、《龍飛鳳舞》、《父後七日》、《服妖之鑑》、《賈寶玉》、《全國最多賓士車的小鎮住著三姐妹(和她們的brother)》⋯⋯從舞台劇到電影大螢幕,她擔綱過的女性形象豐富多元,可說是一卷遼闊的陰性成像。作為一個演員,她關注女性的內在動能:

「我每接一部作品,就是一個詮釋女人的機會。我就是在這些不溫柔、不忠貞、不勇敢、不聰明、不自由的角色裡面,學習成為一個因不及格而有魅力女人。」

王安琪此次在 Open Studio 的作品,開放了她的化妝間,收納她過去的作品,那些她作品裡「女人」的深刻切面:離婚的女人、推銷保險套的女人、背叛的女人。創作也有愛恨嗔癡,她說她永遠最愛正在做的作品:「如果創作像戀愛,還愛著前任就沒辦法跟現任好好交纏,與現任毫無保留、瀟灑、勇敢、糾結、爽快愛一回之後,就繼續期待著下一個會更好。」
 
化妝間裡,也將坐著真實的王安琪,她將實際在空間裡背劇本,也會有與觀者對台詞的互動模式。「像是一個集結我過去做演員的成品,以及我在空間裡正在準備我下個月要演出的角色。」這一次的表演更貼近行為藝術,在空間裡展演「演員的意志」,也在王安琪的「演」與「真」的背劇本中,從不同剖面看待她。

 

能溝通大眾也收服小眾的王安琪表演始終如一:「隨俗,但不媚俗。」或藝術或娛樂,對她來說都是釋放靈魂的重要媒介:「曾與朋友聊過人的同理心並不是與生俱來(或不存在),所以在成為每個角色的路上,我被教導了如何同理各形各色的人類與情況。創作的痛苦有時是服從規則,但快樂是在規則下能夠讓陰暗面合法釋放。愛恨都在作品裡,這讓我現實生活更平靜。」

王安琪總是對好戲興奮,像是生來有種瘋狂去愛的本能,有點像走火入魔的李莫愁。她看起來有毒,但其實滿心都是軟肋:「我出門前看影集都還在哭呢。」王安琪同李莫愁也曾是花季少女,戀愛泡泡小清新,演了太多女人,於是成了瘋女人,她背後有好多婉轉惆悵的故事。我們總記得李莫愁那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就像王安琪一樣,對演戲的癡情,百口莫辯。

 

◤紀柏豪◢ 斂◢
◤正善之風段譽◢

紀柏豪是藝術與科技的賞玩者,喜愛環繞於人與科技、科技與藝術所衍生的創作語彙,以及數位文化如何影響個體的創造與體驗。人們常說他是「聲音藝術家」或「科技藝術家」,「但通常我只是在自己當下能掌握的工具與材料中去拼湊。如果用一個比較遠的距離觀察自己的創作脈絡,我會更寧可描述自己是在『設計系統』,應用數位工具與演算模型來實現想法。」
 
此次他在 Open Studio 與編舞家邱昱瑄合作,彙整於不同藝術領域中所發展的創作概念與科技應用,並實驗奠基於固定肢體影像、即時音訊與機器學習的影音裝置:「在與舞者協作的過程中,我們捨棄了線性敘事與傳統聲音設計形式。與之相對地,我設計了一個由簡單波形構成、略顯陽春的音訊軟體,交由編舞者自行操作與調整。它會依照預設的規則與程式邏輯,產生略帶差異的聲音質地與動態,讓編舞家從中探索肢體與聲音狀態,像是兩條並行的線,能時而相交也可以毫無關聯。」他的實驗精神與好奇心致使他走向一條沒人走過的路,以帶有互動性的裝置或作曲形式來探索數位與類比的虛實交界。
 
紀柏豪認為藝術最主要的功能之一,即為能夠「沒有功能」,使其得以不為任何特定價值服務。因此他也習慣在自己的作品中抽離:「在作品中的缺席,以及由規則驅動、開放性的系統,構成作品自身框架與其虛空,某種程度上為我帶來安全感。但我會希望自己有天能在創作技巧上足夠成熟,能細緻地去連結議題、個人經驗與情感。」如段譽內力高深,更常在心裡消化提煉真氣,比武不出兵刃,比起嗜血江湖,更願和平。

 
 
 

武林暗處臥虎藏龍,也有新銳奇才等待被看見。Open Studio 打開征戰江湖前的練武室,Gap Year 兩廳院壯遊——馬雅、林陸傑、林靖雁、陳弘洋、張凱福正在藝術基地計畫裡摩拳擦掌、練功升等,他們的創作有大漠中瀟灑、放牧童年純真、也有東方不敗繡花針的陰毒。年輕純摯的心、起飛於創作,正在譜寫新的武林秘笈。

◤馬雅◢  真◢  
◤強悍少女阿青◢
 

馬雅參與過 2014 林素連編舞的《邊緣人物》、戲班子劇團《再見十年前的我好不好》、 2016 新點子舞展《福吉三街》、人力飛行劇團《地下鐵》、裸劇團《漫遊少女》等。她的創作常常以愛出發,像是阿青年紀雖輕、內力強韌,拿著不具殺傷力的竹棒,練成超高劍法。武功世界裡阿青從自然中悟道,不屬門派,只求能安心牧羊、安居在自己世界。1996 年出生的馬雅還很孩子氣,容易羨慕所以容易嫉妒,愛生氣還更愛哭,喜歡站在鏡子面前模仿喜劇演員,也有一份阿青的真。

古靈精怪的創作根生於自戀與自卑,馬雅說自己既繽紛又扭曲:「繽紛正好符合我自戀的一面,無論是性格、穿著、繪畫都保有很大的面積給飽和的色彩,滿足內心有一塊不願被遺忘或漠視的企圖心,就像是雄性動物在交配季節時展開的豐富,創作或是表演也許就是我每一次的求偶舞。我大多依賴想像生活,扭曲變形一詞恰如其分的呈現幻想,或者如果我們進入了同一個視界,在同一個狀態,也許那會是我們共有的寫實。」

 
 

因此,她的表演與創作世界像是一個燦爛的萬花筒。馬雅曾經完成一卷三十公尺的畫卷,其中記錄了她四年間的寂寥、惡夢、興奮、甜蜜,也有她衝突的自戀自卑,因為不諳世故,躲藏在創作裡製造自己的泡泡天地。這次的 Open Studio 馬雅以童年養育過的小雞為概念,編舞出《小雞在我的肚子裡》,延伸天真有邪的囈語:

「我在想,也許牠很快樂,心甘情願的成為我面前的那鍋雞湯,幫助我長大;也許牠很快樂,因為我牠變得與眾不同。我也在想牠有沒有恨過我?有沒有對我失望過?」

那隻豢養的小雞,是她與世界主建立的第一段愛的關係,將幽默感作為表演的語言,穿越了一次成長的幻滅。小雞像是戳破她童年泡泡的存在,也是她生命中第一起黑色喜劇。

◤林陸傑◢  魔◢  
◤瀟灑情深逍遙子◢  

國中時遇上魔術,林陸傑一腳踏進了魔術的迷幻世界。他深信魔術是種感性與邏輯並駕的表演藝術,像是站在人文與科技的交叉口,有《Birthday》與《現在神話》兩個魔術作品,擅長將內心感受放入魔術技法。2018 年他參與雲門流浪者計畫到印度找尋古魔術的腳印,2017 年至高雄衛武營參加法國新魔術工作坊後,開始深入思考魔術本質、身體和現今社會之間的關聯,試圖以魔術與資訊滿溢時代成長的新世代於劇場空間進行嶄新對話。

林陸傑的魔術劇場關注人與當下社會的關聯和悸動、對自我的認同、青春期的徘徊等等,對他來說,魔術並非謊言:「我認為它是最真確的表演之一,人真的幻想過讀取別人的心智,舉起從來拿不動的物品,找到觀眾的牌,讓死去的昆蟲回復生命,漂浮一朵玫瑰在空中。許多在夢中的場景一一浮現在眼前,唯有那是真實的想像才動人。」

創作也是記憶的拼貼,林陸傑喜歡將童年記憶中母親剪報的習慣、母親的歌聲放入作品。這些支撐著濃密情感的背後,是精密的機關、原理、儀器等等,所有奇蹟,都出自他縝密的思考。他的魔術藝術像逍遙子高深莫測,含招式、內功與輕功的逍遙御風也因太絕而終究成為金庸之謎。

林陸傑的最新作品也取材「生日」的各種微小片刻,中古歐洲時人們認為生日當天是靈魂最脆弱的時刻,容易被惡魔入侵,因此讓人們聚在一起,以祝福驅逐惡魔。他作為魔術師幫許多人慶祝過生日,但從來沒有為自己舉辦:「這回將要辦一場我的生日派對,在這場派對上,看著我收過的生日禮物,窺探每件物品負載的生命史,在歷史時間的凝聚下的神秘性格,發現幽微細膩之處,在這個晚上一連過上好幾個生日,感受喜悅、孤單、失望和興奮。」

◤陳弘洋◢  哀◢  
◤虐心擔當李文秀◢  

悲劇性格。從寫詩到寫劇本,一路發現寫得不可救贖,陳弘洋說:「世界已經無藥可救,我們只能盡其所能地救贖自己。即使這麼痛苦,但仍要努力地活下去,這是人最悲哀但也最勇敢的習性。」對生命的悲觀與細膩觀察,皆在劇本裡。因為不太能在別人面前哭,因此藉由寫劇本做為哭的一種方式,最喜歡在看自己劇本演出時坐在觀眾席哭得像個小孩。
 
封號編劇界唐(湯)綺(唯)陽、書寫維度橫跨太陽系、占星學、暖男系、性感及感性集於一身。一系列作品:《塞車》、《冥王星》、《你想要的都不在這裡》、《再約》,這次《逆行水星》談論愛的詐騙:「這是一部專屬於水逆的溝通失效劇本,從水星於占星學上的隱喻:商業、狡詐出發,延伸討論現代人在對話、語言之外的寂寞。」

 
 

陳弘洋真的是個滿寂寞的人。這種寂寞根生於對活著的不可著力:「我多半關心的是現在年輕人對於生活的無力感,還有性別、性向認同如何左右我們的生活。那樣的無力感來自科技、來自相對穩定的生活。什麼都有,卻又感覺什麼都沒有的那個狀態。」曾經十分厭倦自己的生命,甚至想要了結自己,「但後來,我甚至連厭倦的力氣都沒有了,這讓我頓悟,原來這樣的狀態比想要死還要更悲哀。」

於是,劇本成為他轉譯悲傷、消化悲傷的方式,以幽默和諷刺的語法,輕輕割上世界一刀,儘管世界不痛不癢。

「我的柔軟,來自內心的脆弱,因為太愛這個世界了,所以在被世界傷害時,才會如此難以平復。」他的心有如荒漠,李文秀大漠中學武功,一世悲情:「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如陳弘洋痴戀世界。 

◤林靖雁◢   詭◢  
◤悽苦妖異東方不敗◢  

林靖雁小時候去廟裡,師父會說:「你這個小孩必須留在這裡修煉」,他因為想打 RO 所以每次都逃走。後來想成為律師,但不小心走偏了,就來到劇場。2017 年他成立七転演劇部,取日文「七転八起」中「跌倒七次爬起來八次」之意,但只取跌倒七次部分;二也代表靖雁幼時算命的小故事:被稱為觀世音菩薩的脅侍龍女,在天庭某個報告寫不出來,所以被打落凡間做人類考察七世。
 
這個對失敗尤其好奇的創作者,從私我出發,開始了向內探索的旅程。一開始,他覺得解釋解離症是什麼很累,就做了《林靖雁的解離症》;因為覺得大家對病的想法很片面,做了【全民健保不給付】《麥克傑克遜的己罪自證》;《容我羞恥於美好與芬芳》也延續他對人類羞恥的好奇。他的導演經驗早熟而獨具色彩,今年也完成自己 SOLO 心願寫了一本《一本詩集,忘記名字了》。

 
 

林靖雁說,他的創作終究關注少數中的少數:「也許是自己的脈絡使然,我希望讓這些人的故事與想法被發生,但同時可以脫離獵奇的視角。想試著讓這些人的聲音發生在現場裡,沒有企圖什麼或者透過發聲得到什麼,但透過創作可以讓他者知道,這是存在的。」就像他的演劇部,只關注跌倒的現象。臨死前的東方不敗,依然嘲笑世俗,像林靖雁自立於外的觀察,而他的創作也繡花針一般,總在措手不及之時,陰你一針。

今年他在 Open Studio 的新作《我總是羨慕有魔法的人》七罪計畫第二部,提倡一種生活之外的可能性,幻想力大爆發,剪裁日常、但毒性極強。

◤張凱福◢ 義◢  
◤慈悲怒漢郭靖◢  

《十二怒漢》是一部老電影,一位貧民區的兒子,被控訴殺死了他的父親,開始一場法庭上的來回辯證。這也是張凱福的創作原型。為期三年,他鑽研在同一個劇本,不斷擴展規模、深入議題,甚至加入電影鏡頭、預錄影像,解構經典文本的嘗試。

張凱福持續思考社會的原罪,主要作品有《十二怒漢》、《我是耶穌,你敢信?》、《12》 ,「總是以議題為創作題材的我,並非要消費這些痛苦。我堅信戲劇無法拯救世界,但觀眾可以。我不認為我能夠像政治家一樣影響一群人,但是能讓這個混沌的世界能夠有些頭緒,就夠了。」

他每次出手都有極強的目的性,希望透過近人的敘事、讓議題被傳達。像郭靖愛國愛民,有大俠仗義的風骨,一身情義,關懷眾生。張凱福以議題建構劇場,但心思柔軟的他,看待眾生的眼光溫柔,總是提醒自己洗淨立場、走進戲裡,做戲對他來說不是給答案,而是人性持續的追尋與洗鍊,在情感的對話中,讓社會的個體像鵝卵石相互翻滾摩擦,深入每一種思考背後的宇宙觀。當現在討論環境容易讓人趨於極端,我們很快接收資訊、選擇立場,速食的政治正確是不是反而造成更多的誤解乃至於傷害?張凱福擔憂每一個人與惡的距離,也深信讓自己慢下來、去判斷、去選擇,才能超脫情緒性發言,做真實的討論。

 

他被稱為戲劇系 A.K.A.「那個做十二怒漢的人」,比起不斷產出,更常在心裡縝密思考作品。張凱福的作品有十足的實驗性,他自己最想做的就是讓電影進入劇場,除了不斷實驗影像,他也渴望透過劇場對話:「今年六月,在實驗劇場呈現了為期兩個月排演的《來演一齣戲─戲劇體驗工作坊》,來參與排演皆是來自台灣四方的夥伴,從二十歲到七十歲;從家庭主婦到工程師。在這兩個月裡,我們探討議題,展開戲劇以外的民主對話、進行幕前幕後的專業授課、完整排演一齣戲,了解導演如何與演員在排練場工作,最後公開呈現。」

其實他的創作終歸希望帶觀眾看到「沒能看到的」。共感世代的覺醒、痛苦、軟弱,讓張凱福成了以劇場為揭露台灣社會現狀的怒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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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李姿穎 Abby
攝影王晨熙 hellohenryboy
設計BIOS create
責任編輯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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