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S 鄉民的正義》BBS 就是他的鄉愁：導演林世勇專訪

《BBS 鄉民的正義》導演林世勇 Hero，本人非常斯文、謙和，但聊到他的動畫與電影作品時，言詞中也充滿著滿滿的熱情。林世勇曾創作「木偶人系列動畫」，在網路上創下百萬點閱率，引起網友們瘋狂點閱下載，其中《木偶人 2－巴哈 Kuso 板的逆襲第一波預告》，首度將 BBS 文化帶進動畫中，引起諸多鄉民熱血共鳴，也讓他有了製作 BBS 動畫電影《BBS 鄉民的正義》的想法。經過多年反覆籌備、幾經波折，也無奈地失去了一些網友的支持；但是，他堅持下來了，如今這一部電影成為他最真實、懇切的證明，也是自己浪擲於 BBS 的青春回憶的最終成績單。

《BBS 鄉民的正義》宛如一封誠意十足、寫給所有 BBS 世代同輩人的電子情書，借用電影板 reke 板主的說法，我們終於不用去感受想像中的親近，這一次，大銀幕上貨真價實地演出我們自己的故事。BBS 如何成為林世勇最大的鄉愁，以及導演心中的「正義」究竟為何，一起來聽聽他細細道來。 

直接的批評，真正的朋友

Q：和我們分享一些使用網路以來與網友的互動狀況？

2004 年開始我將我的動畫作品放到網路上，每一則留言我都會看、都會回復。其實我比較專注於一些批評的留言，對我的創作會有很直接的幫助，都是促使我前進的動力，讓我做出更好的作品。現在《BBS 鄉民的正義》的 Facebook 粉絲頁也是我自己在經營的，「直接面對觀眾」是我接觸網路以來一直在做的事情。

Q：碰到「非理性的批評」時，會怎麼處理呢？

遇到真的「非理性的批評」時，多半還是分辨得出來，難免還是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但是拍攝《BBS 鄉民的正義》的動機和意義已經遠大於這些批評，一個人想做「大事」或自我突破時，就要很堅定的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若我們害怕批評的話，大概也不敢選擇 BBS 這個頗受爭議的題材。越多人去批評它，就越要去做它，若有人輕視我們年輕人的文化，我們就越要把它做好。批評的聲浪擺在一邊，努力把事情真的做好而不只是嘴砲，我希望這是我們現在年輕人的做事方式。

Q：是否有和給了批評或建議的網友成為好朋友？

有啊，網路上給你建議的人往往是希望你好的，只是單純罵你的就算了，給建議的網友我多半都會希望能和他們多交流一下。我曾經在網路上和人家討論「女權主義」，因為我以前會使用「女」字邊的「妳」，就被別人說你不可以用這個「妳」，我就說：那為什麼女生就是「女」字邊的「妳」，男生就是用「人」字邊的「你」？你是不是輕視女性？我覺得我認識這些女權主義者之後，我對女生也更尊重。大家看完《BBS 鄉民的正義》先前的預告片可能會留下一個的印象：「就只是在大喊：『我要他們永遠記得他們用 BBS 殺死一個女孩子！』嘛！」但是看完整部電影之後，明白它從頭到尾的鋪陳，就會知道這句台詞也許不那麼單純，有很多的目的和意義。

有非常多朋友影響到我製作這一部電影，有很多元素就來自於我自己過往的經驗。我自己的動畫總監，在研究所時期也非常討厭我，覺得我一直去發表留言和批評，好像很「唱邱」，後來他才知道我自己做事的時候是很謙虛的，也時常聽取別人的意見，是真的有在做事的人

BBS：集體直播的情感分享

Q：BBS 這個平台在歐美或其他地方，也許會被認為是「網路世代的恐龍產物」，在台灣卻歷久不衰甚至發展出獨特的文化。導演作為資深的鄉民，對 BBS 的現狀或未來有什麼看法，覺得對社會是否會有更多的影響？

我會拍攝這個題材，主要就是因為網路越來越重要了，有些資訊再也不是靠郵件或一般的廣告來得知。這個故事的核心真的需要被更多人看到，這也是我們為什麼後來要跟柏霖等知名的演員們合作，希望更多人可以了解我們年輕人的想法。

我覺得台灣越來越多的文化在流失中，例如在網路上的一些動畫師或部落客，出現又消失，年輕人的東西常常是這樣的，像泡沫一般。BBS 站方的人自己也有統計，使用的人數有在銳減，當初使用人數擴充到 15 萬人時，天天都爆滿，晚上都登不進去，現在晚上都 10 萬人而已。也許有一天 Facebook 開了論壇的功能，BBS 就馬上被取代了也說不定。像當初的蕃薯藤、奇摩家族和 MSN，現在也都被取代了。

而 PTT 的死忠用戶則很努力地想撐起這個文化，結合他們的力量天天上網。像是當初《我可能不會愛你》撥出完結篇時，台劇版上的鄉民都會「Live 直播」，一起準時收看，推文留言：「大仁哥親下去囉！」就非常的嗨，很熱鬧，我想這種「即時性」就是 PTT 它迷人的地方。我想 BBS 可能還是有消失的一天，我想藉著這部電影為它做點紀念，喚起大家使用它的回憶。拍這部電影時也遇到很多鄉民的幫助，很多贊助商也是說：「喔，你是鄉民喔？我也是鄉民，那我來贊助你。」真的很感動。

Q：那贊助商知道什麼是「紫爆」嗎？

其實多數人都不知道，但電影本來就是一個架空的世界，我們不是在拍紀錄片，而是劇情片，劇情自然會有一些設定，都會在電影中講述給大家聽。很多經典的電影，像是《駭客任務》、《全面啟動》都有自己的世界觀，我想《BBS 鄉民的正義》裡提到的世界觀和我們講述的故事設定，在看了電影之後，觀眾也一定能進入狀況。更何況它是真實存在的一種設定。

「你的正義不代表我的正義。」

Q：那對你自己而言，什麼是「正義」呢？

我認為導演的「正義」就是將年輕人的文化完整地呈現出來，而且是毫無保留的，對我而言，網路一直是種「光明」與「黑暗」都並存的空間，在這部電影裡也一直並存這光明與黑暗。電影中有一段 King 和湘在吵架，我就特意地將 King 身處的駭客空間拍成黑色調，身處黑暗的空間；而跳脫於網路世界的湘，就彷彿是光明的。但其實好像身處光明的湘，心中才是黑暗的；而 King 的心中亦有些光明面，就是他想在網路上主持正義。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保護的東西，所以每個人的「正義」可能也有所衝突。我就在陳柏霖的個人主視覺海報上下了這段：「你的正義不代表我的正義」，很貼近 King 的心境，這句話在網路上也很流行，就是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我覺得對的就是對的。

訪談同步刊載於《小日子》八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