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選書|《越南:世界史的失語者》除了越戰,我們還能如何了解越南?

六月選書|《越南:世界史的失語者》除了越戰,我們還能如何了解越南?

作者BIOS 選書
日期07.06.2018

想到越南,你會想到什麼?硬梆梆的法國麵包、生牛肉河粉,還是外籍移工?仔細想想,越南離我們那麼近,我們卻幾乎對它一無所知。這個社會主義國家的複雜身世,大概就如同一碗雜揉了檸檬的酸、香草的香氣、洋蔥的嗆和生豆芽的澀的河粉般,五味雜陳。

如果要討論越南史,絕大多數人會提到 1995 年那一場越戰。但我們對越戰的理解是從哪裡來的?這場在二戰後歷時最長、造成最大漣漪的戰爭,帶來經典電影《越戰獵鹿人》、《桂河大橋》、《阿甘正傳》等反思越戰的作品,以及後續的音樂反戰浪潮,Bob Dylan、The Beatles、Pink Floyd、John Lennon、Joan Baez 這些族繁不及備載的姓名。越南意外地滋養了世界史,觸發了流行文化的生命力及爆發力,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認為自己了解越南,但它卻從來沒有一個為自己妥善發言的空間及詮釋力道。這個最早屬於中國,後又經歷法國及日本殖民、彷彿大家都參過一腳的國家,一直以來少了自己的正史發語權。

本書以政治的流變為主幹,架構出了一幅世界未見的越南史,試圖回答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如果沒有了西方世界的觀點,越南的歷史該怎麼說?於是,出身加拿大法語區魁北克,這個內部認同也並非那麼一致的地區,學者克里斯多佛・高夏在顧及反身性的情形下,試圖將敘事權拉回越南本身,用較為中立的敘述,開拓一個理解越南的全新途徑。

大家都知道,戰爭動員士兵,戰爭動員經濟,戰爭動員人民。但大家可能沒想過,戰爭也動員歷史和歷史學家。—高夏

書中江懷哲的推薦序點明:高夏以「去動員化」、「去例外化」、「去簡單化」(註)為書寫目標。高夏認為,將越南與戰爭拉開來,是重寫國家歷史的第一步,因為戰爭的動員力太巨大,影響了我們觀看歷史的角度。如過去史學家常常落入解構越戰的框架中,陷入支持或譴責美軍介入的二元對立,而忽視了越南本身看待自身歷史的觀點。過度談論戰爭的後果,也讓越共政府有機可趁,利用反美軍參戰的觀點將越戰「神聖化」,包裝越軍成為為國家衝鋒陷陣的抵禦者。

而經歷三次印度支那戰爭,越南政府事實上並沒有大眾想得如此純潔無瑕,在戰爭中,挑起事端、虐殺戰虜等不道德的事也沒少做過。高夏當然不可能宣稱自己以全然的越南中心書寫,但跳脫思考戰爭的正當性,他的確開啟了一種在史學研究中價值連城的敘事觀點。越南之所以在世界失語,除了西方研究的強勢,還有本身共產政府的壓制,高夏自認懷著謙卑的心循線畫出那些越南史學家不敢說的、小說家偷偷模糊地寫在故事發展裡的歷史。

台灣人閱讀此書,除了能重新細細認識越南(看這本書的厚度,就知道真的很細),也能在旁觀此國政治、經濟、文化變遷的過程中,發現與自己相似的身影。同樣身為「大家都參過一腳」、必須不斷尋找自我認同的國家,書中有不少能讓人共感的事件,像是 1907 年由北方地方官效法福澤諭吉的教育政策創辦的「東京義塾」,其推動的西化文化改革:

左手拿梳子,右手拿剪刀,修一修,剪一剪,要小心,要留神,去除那些笨習慣。拋開幼稚的玩藝,開誠布公,不做作,學習西方做法,不欺騙,不唬人,不要說謊。今天我們剪頭髮。明天我們刮鬍子!—〈剪頭歌〉

於此同時,台灣也正面臨自我認同的劇烈衝擊,日治政府推行民政改革,戒鴉片、廢纏足、斷髮。幾十年後的皇民化運動,台灣人被迫講日語,又光復後被迫講國語。這樣語言掙扎的經驗越南也熟知,從以中國的漢字系統為上,到試圖以漢字拼寫越南語的「喃字」,再到法國強勢輸入的法語,直至現在保留漢字聲調、以拉丁文拼音的越南文系統,從語言使用的轉變也可見他們一步一步追溯自己身世的多舛。

《越南:世界史的失語者》適合對國家文化認同飄零的一代,觀看歷史也是找回自己的語言,不僅是一趟尋根,更從中看見被消音的越南、被抹去民族性的自己。這本獲得美國歷史學會費正清獎的刊物,包山包海的內容確實有閱讀門檻,但也顯示了世界與越南的大片空白距離,以越南為中心的歷史開出第一槍的價值無法計量。在講述「多元價值」的當代,將歷史邊緣的聲音真實還原,是極其重要的一步。

註|此處參考江懷哲的推薦序。去動員化,指的是將越南史學抽離越戰世代的政治對抗;去例外化,則是將越南領土變遷的歷程放入比較視野;去簡單化,是對抗越南共產黨的歷史詮釋。

《越南:世界史的失語者》




 

 

 

 

 

作者 :克里斯多佛‧高夏(Christopher Goscha)
譯者 :譚天
出版社 :聯經出版
出版日期 :2018.04

#政治 #歷史 #選書 #越南 #文化

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陳芷儀 Rachel Chen
攝影陳關文 Guan Chen
資料提供聯經
責任編輯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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